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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of Summer


朝風は
万緑越しに
日を揺ら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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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p.2


一大早铃村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起床时Ivy样子很焦躁，可能是虫牙又犯了，不吃不喝只是到处乱跑，结果把茶几旁边的空酒瓶打翻了把Momo弄得有点受惊，缩进床下面一直不敢出来。于是铃村只好提早出门，在去事务所之前先把Ivy送进了附近的动物医院。

Ivy有点晕汽车，所以铃村只能用自行车带着Ivy的笼子。这么一来虽然觉得之前积攒下来的那些疲累感还没能够完全消退，最后也还是没有开车出去。托这一点的福，离目的地还有将近两三百米远，他就望见门口?压压地聚着一群人，于是本能地感觉到了有点不妙，索性转了几个弯绕开正门直接进了后面的停车场。一看果然经理人脸色不安地等在那里，操着手机正要打电话联系他。

这世上很多事本就如浊海一汪。即便水退去了潮声也还是不间断地三日绕梁。自从一个月以前开始Arts
Vision门口出现举着各种广告牌道具或静坐或徘徊的人群就已经不算是什么希奇场面，因而这段日子铃村也几乎没有踏进过那扇大门。毕竟是AV的所属，要是刚巧撞上类似情形的话，谁也没法担保一定不会出现有人上前追问尴尬话题的状况。

而这种场面是铃村一向都应付不来的。说到底不能习惯板起脸说无可奉告正是他最大的弱点之一。他喜欢笑，对谁都总是笑着，希望大家都是高高兴兴的，可对方有时却偏偏要硬着脸孔塞给他这样那样没有人能够再笑得出来的问题。不管本意是出于苛责抑或仅仅是好奇，无辜的心承受下来一样会觉得委屈。想说的不想说的全在胸口打成结，可能直到连对方自己也忘记的时候都还纠缠在那里。即便不到这样的地步，那些投注到身上的目光里也多少会带着些不够友善的情绪，好象一丛一丛看不见的刺一样冷冷硬硬的，让他不由得开始想以往那些大度那些温和都到哪里去了呢。

放好自行车铃村直起身来把钥匙塞进口袋。这时又一辆车开进了场地，牌子是铃村相当熟悉的号码。过了一会带着脸明显困扰表情的鸟海从里面钻出来，朝他摊开两只手，心照不宣地苦笑了一下。铃村还没说话，就远远望见停车场的另一端有手拿海报的人正在朝这个方向接近，看样子怕是正门前的队伍开始转移了。于是两人?快和铃村的经理人一道小跑了几步从后门躲进了大楼，感觉偷偷摸摸如同做贼，虽然没有心虚可有些气喘吁吁。

“真是的，好可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安宁一点啊。”

放慢脚步以后鸟海小声咕哝着，回头望望那扇门，像是担心有人会跟进来一样。铃村在心里叹口气想我也正想知道答案。

“铃最近怎么样？前几天保志さん也碰到有FANS声言绝对不会买他的碟子，说是和Arts Vision有关系的东西都让人觉得好恶心……反正说的满难听的。保志さん说虽然知道难免会变成这样可还是觉得有点受打击。铃你不要太在意就好。”

“嗯，我了解的。没事。”铃村笑笑。“说来其实我家的经理人才更辛苦。最近好象又开始失眠和偏头疼了。”

“啊啊，还好还好。”站在电梯前面铃村的经理人推了推眼镜。“只要铃村君有精神的话，这边没什么大不了的问题。鸟海君说的对，大家都不必太介意这种事。还有2CH一向都有人发表过激的意见，铃村君你也是知道的。最近FANS寄来事务所的信比平时又多了不少，绝大多数都是来应援的，‘铃村さん加油’，‘铃村さん请务必注意身体’，嘛啊，总之……”

正说着电梯到了，三个人走了进去。鸟海一边笑着，一边搭上铃村的肩膀。

“我发现呐，铃的FANS都好象妈妈似的。上次サクちゃん说连他都偶尔会有这种感觉，呀咧呀咧，真是?慕哪。”

“诶？……什么什么，这是说的什么意思？一点也不明白啊。”

毫无预警地听到樱井的名字让铃村反射性地有点心神不定。刚好这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元气十足地抖动起来，当真是把他吓得浑身一个惊跳。接着电梯就到了要去的楼层，鸟海呵呵笑着退到一旁先一步跨了出去。铃村跟在后面边走边查看收到的MAIL，心想什么叫做说曹操曹操到。

樱井的短信问，今天有空么？要不要一起吃饭？
铃村想了想，回给他说大概不行。下午要录音，晚上有杂志采访。

进到会议间里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一分钟之后樱井的短信又来。还是在问他。下午几点钟开始？
两点半开始。铃村写道。不过中午结束以后要去诊所接Ivy，所以怕是也没有多少空闲。

然后樱井继续问。去你那边叫外卖怎样？我请。
要来家里么。铃村这么想着下意识地有点抗拒。然而又想到这之前已经推脱了几次樱井的邀请，所以实际上工作时间之外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过了，又觉得有点不忍心。踌躇了一阵，发了两个字。那好。

紧跟着樱井发来了最后一条。吃比萨可以吧？
看着这个铃村差点笑出声来，回复说可以，反正你喜欢就好了。

按下发送键之后关掉手机，把它握在手心里掂量着，不知不觉地就有点发呆。再一抬头，正对上前面一个后辈定定地看过来的眼神。

“铃村さん，你还好吧？”
“……”

铃村有点不明所以地眨眨眼，随即想到这个怕是最近这段日子里大伙之间流行的打招呼方式。于是点了点头说嗯是的我很好，然后朝对面笑了笑。

结果对方表情微妙地挑了挑眉毛，没说什么可是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这么一来铃村真的胡涂了，小小地歪着头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态度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这时森川从边上凑了过来，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最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铃，你?眼圈很重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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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也会断掉么。

带着Ivy回家的路上铃村的脑海里仍然盘绕着这样的问题。时间会不会看似连贯，但实际上却在某些不为人知的地方存在着空白的断层，就好象是一台本该昼夜不停地运转着的的机器，突然间彼此交错的齿轮当中有一枚脱落了下来，导致整个运作过程因此被打乱了节奏，跟着便出现了种种难以弥合的误差。

但是转念一想，断掉的也许不是时间，而是随着时间一起流动的某种东西。因为不知道哪里被什么阻塞住从而脱离了时间的既定轨道，这样才有了所谓的错过或是客观性的不合时宜。遇到这种情形的人究竟还能不能继续跟上时间的正常速度呢。也许这么一断之下未来就真的消失掉了也说不定。

偶尔铃村也会有一些像这样的意识流念头。这天会议中途他也总是不能集中。说起来事务所召集他们过去原本是希望能够稳定一下大伙的情绪，却没想到很不巧地又撞上了FANS们的集体活动，不少人都迟到了。所以铃村便开始想这算不算是某种时机上的脱节，然后他想到樱井。

这个时候樱井在做些什么呢。上午空闲的话，有可能是出去采购，或者在房间里看书听音乐温习台本和逗ひより玩。看看时间差不多就收拾出门，到他的公寓大概需要四十五分钟到一小时不等，从门口的盆栽下面找到备用钥匙开门，问候一下Momo……当然在这之前要先打电话叫外卖比萨。两个人的话就要订12寸的，上面热乎乎地满满地覆盖着奶酪、腊肠、番茄和蘑?切片，也许还会点意大利面条和色拉。

说不定美食能让气氛不至于变得太尴尬，铃村骑着车绕过最后一道拐角时想着，肚子这时候也确实饿了。手边Ivy很神气地东张西望，治疗的效果看来很好，而且绑在自行车上的笼子似乎比主人跑车的后座要舒服得多。到了公寓的下面铃村就把她从笼子里抱了出来，小家伙开心地原地转了几圈，之后灵巧地跳上台阶去乖乖地坐着等他把车子放好。铃村下意识地瞟了一眼不远处地下车库的入口，心想樱井最好不是开车过来的。


出了电梯，走到电梯间与走廊交界的地方，铃村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樱井就站在他的门口，一面签收外卖，一面和侧对着他的方向穿着比萨店员工服身材瘦瘦小小的送货员聊着什么。两人都还没有留意到这边。铃村靠在电梯间门口犹豫着等一下的第一句话该怎么说，不料脚边的Ivy抢先跑了过去。于是那边的两人同时转过了头。

“铃，回来了？”

樱井十分平静地笑着说道。铃村也想像这样轻轻松松地说我回来了，可是却发现自己竟然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小个子店员经过铃村身边的时候抬头看了看他，随后有点拘谨地鞠了一躬。他也向对方欠身说了声辛苦了非常感谢。再转回头去，樱井脸上的微笑微微地透露出了一点无奈。

“别这么紧张。看你，都出汗了。”

这种天气骑自行车出门不会出汗才怪了。铃村想道。再说会紧张还不都是因为你。他一言不发地回身把门关好，换了鞋子穿过玄关，看到Momo和Ivy的食槽都已经洗干净，水槽里也添满了水，厨房兼饭厅里面樱井正在把他们的午饭在桌上摆开来。12寸的培根芝士比萨，海鲜意大利面和金枪鱼色拉。

走过去放水准备泡茶，从橱里拿出茶具的时候，铃村的眼角瞥见樱井正从另外一个袋子里拿出来一盒赤豆年糕。感觉到他的目光，对方抬头朝他笑了笑。

“慰劳品。”
“什么的？”
“三天之前的EVENT，两天之前的WEB番组，昨天的电王收录，还有今天和我见面。辛苦了，铃。”

铃村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樱井这个人就是这样，所以才能够一直这么融洽地相处到现在。只要他愿意，随便地一点举动就能让四周的空气里充满一种说不出的自在感。甚至可以算得上是种天赋也说不定，总之，那并不是单纯地能够用温柔替代的东西。

“你也知道啊。”他笑着抱怨道，顺手把盛放着茶杯的瓷盘撂在樱井面前。
“知道。”拉开椅子坐下，樱井靠在靠背上伸展着手臂，扭着头看着他。“而且还知道，要是工作场合以外的时间一直约不到你，大概也就没有多少希望了。是这样吧？”
“谁晓得。”铃村耸耸肩，背过身去看炉子上的水。就在这时樱井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腕。

“别管那个了，你给我?快吃饭。下午不是还有工作么？茶我来泡就好了。”

说着便不容分说地拖过他来按坐在椅子上，把桌上摆开的比萨色拉意大利面条一古脑推到他面前，刀叉塞进手里。“喂喂我不是小孩子”，铃村有点哭笑不得地抗议了一声。然而不管是樱井还是他的胃都已经不再听他指挥了，所以“我不是小孩子”的下半句就变成“いただきます”，然后整个人正式转换到美食家铃村模式。


樱井在他身后笑着看着他一口比萨一口面条地吃得津津有味，心想即便不用想象也猜得到这时候的表情。水烧开了，他把炉子关掉，拎起壶来给两只放好红茶包的杯子里注满水。

“你也坐下吃饭啊樱井。”咽下最后一口饼块，铃村有点含糊地说道，伸手去拿第二块。
“我不急，还有时间。”把茶杯轻轻放到铃村面前，樱井绕到他的椅子后面，双手放上他的两肩。

铃村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樱井说了句“别动”，然后开始慢慢地小心地揉捏起他的肩背，尤其注意地在脖颈和双肩交界的地方加重了些力道。

“干什么啊，突然就……”
“慰劳品。哪，还是这个地方疼么，铃？”

铃村没有回答。拿着叉子的手在半空里停顿了几秒，随后默默地放了下去。过了半晌，樱井听到他低低的，仿佛在拼命忍耐着不哭出来一样的声音喃喃地说。

“呐，樱井。”
“嗯。”
“如果……到了最后，还是不行的话，可以和你继续做朋友吗？”

“当然。”樱井好象想也不想似的说道。放开他的肩膀，俯下身去，靠近铃村的耳边。“别担心，我没有要你改变什么的意思。”

听到这个铃村的脸稍稍向这边转了过来。柔和的带着困惑的侧面线条和不安地眨动着的睫毛，从樱井的角度看来实在是说不出的完美。

“到时候，只要告诉我你真正的想法就好。不要考虑，不要左右权衡，只给我听你最直接的心情。好么？”
“……嗯。”

铃村点下头顺手端起茶杯的时候，樱井觉得他整个身体都放松了不少。嘴角轻轻向上挑了挑，他坐回到一旁自己的椅子上。

“那，我也要开动啦。”
“喂那是我的赤豆年糕！”看到一旁的眼镜男举起叉子正要向那盒慰劳品进攻，铃村伸过手去把盒子抢了过来。“真是的哪有人不碰主菜一上来就吃甜点的。”
“诶~~铃真小气——”
“……不要捏着嗓子说话。你这个总受役！”
“啊哈哈哈哈……明明自己才是……”

“世界的中心只剩下两个人”。铃村想这时也许是真的品尝到了这种原本以为只有作文里才有的感觉。恍惚中他觉得这个画面似乎有点熟悉，像是在哪里见到过一样，然而却怎么也寻找不到确切的回忆的证据。他想好吧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出了一步，现在最好当真什么也不要考虑什么也不要想。看着樱井的时候他觉得或许他也在想着同一件事。六月马上就要过去了，眼下，更加炎热的七月正在等待着。


Chp.2 the end



The End of Summer


生まれた悲剧受け入れよう　梦も现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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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p.2.5


虽然是难得的假日，铃村却仍旧起得很早。其实只要没有宿醉他还是不习惯赖床的。顶着还只是白茫茫一片的晨光，带上Momo和Ivy一起出门，慢跑到附近的儿童公园，那样安静而又凉爽的空气实在教人心情舒畅。因为很久没有享受到这种惬意了，两个小家伙兴奋得很，而且耐久力明显强过主人。坐在公园的长凳上看宝贝女儿们嬉戏铃村想果然还是不能乱逞强，毕竟不是那种恢复力满是弹性的年纪了。

回到寓所之前，他把这一天的安排事无巨细地在头脑中做了个完整的规划。要做的事情的确不少。首先好一阵子都不曾大扫除，所以趁着空闲要先把房间彻底收拾一番才行。床单要换过窗帘要洗掉衣橱和书架都要整理，再有冰箱里已然空荡荡的了，Momo和Ivy的粮食也需要补充，因此超市和宠物用品的专门店也是必须要去的。除此之外有些杂项费用也到了该去缴纳的时候。他想要是这个时候经理人在场的话恐怕又要扶着眼镜叹气了吧，明明是费了很大的周折去调整档期才挤出来的休息日。

这些日子铃村的日程再次到了让替他安排这一切的经理人忍不住用抱歉的眼神看他的程度。主役的新番附带新的RADIO番组，一场接一场的EVENT和发售活动，加上原本就不少的固定收录工作，真就好象忙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一样。——这样吧。之前一天经理人这么说。年底，铃村君，等到今年年底，一定想办法让你放个大假。

而铃村只是笑笑。说实话讨论有关休假的话题多半也都是望梅止渴，每年的状况大体上都是一样的。况且更重要的是，假期自然不是坏事，他也的确是有很多事情想做很多地方想去。但有些时候忙碌本身却是某种意义上最能够让人放心的东西。说是去掉杂念的需要也好，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也好，总之可以专心投入地做着什么实在是种难得的幸福。

大采购回来已经是中午了，留在房间里充电的手机在不断地响着短信提示音。よっちん说这几天忙得快发狂了所以正在找人晚上KTV放松一下，问他有没有空。正树过两天要去青森和北海道。最后一条，杉田问他什么时候回家，说下午空开了几个小时想要过来还之前借的游戏。


铃村小小地叹了口气，一条条地回复过去。狂欢是没有可能的，第二天的工作从一早开始就排得满满。至于杉田，他其实很想说那个就送给你不用再还来了，犹豫了一阵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MAIL过去回答说下午一直都在，不过家里正在扫除实在太混乱。最后给出了附近一家甜品店的名字和地址。

记得那边的柠檬蛋糕和巧克力芭菲味道很好……就算是上一次送他回来的谢礼吧。

合上手机盖子把它放回原处，铃村环顾着收拾到一半的房间。出门之前已经擦过了桌椅和地板设定好了洗衣机的自动档，要先把洗好的衣服晾出去再洗被单和窗帘；之后剩下的大概就只有书橱还没有收拾妥当了。他的效率一向都很不错。

站在书橱前面伸出手去比画了一下，发现要够到顶层总归还是有点勉强。于是他搬了个椅子爬了上去。正擦着那一层的里侧，不知道怎么弄的，抹布不小心挂到了摆在边上的一排光碟的盒子，一撤手，劈里啪啦地掉下去好几张。铃村很无奈地皱了皱眉头，没办法只好再下去捡。放在那里的都是过去的EVENT影像，很久没有动过了，盒子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他把它们用抹布逐一擦拭干净准备再摆回去，渐渐地开始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拿在手中的是Saint
Beast的两场Party一场圣宴，还有LPC2003，就像是故意要把那些回忆从时光的缝隙里挖掘出来似的，让他的手伸过去又不由自主地收了回来。

胸口有点发闷。铃村合上眼睛靠在架子上略微休息了一会，然后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好吧认输了。说着随便从那一沓碟子里面挑出了一张，塞进播放机打开电视，回头看了眼卧房里的书架，索性把需要清理的那堆旧杂志搬到了沙发上来。跟着，他坐下，按下遥控器的开始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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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约定的店里时杉田已经到了，坐在这间店的特色——靠近角落的木制小隔间里，探出头来朝他招手。

“铃村さん，下午好。”
“嗯。下午好杉田。”

走进去坐下，打量了一下桌子上，铃村看到杉田已经点了一份巧克力芭菲。大概是听了店员的推荐吧。挑挑眉毛，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愧是旦那。不过一个星期的确只能吃一次哦。这个虽然很美味但卡路里含量很高的。”
“铃村さん你还在减肥么？”
“我说的是你诶。”

铃村想杉田其实不是不会好好地笑。大概是不习惯配合着什么而笑出来，所以总显得刻板得不像这个年纪的人。这一点和他刚刚好相反。有些时候他是真的忍不住想要扯一扯那张端正的脸，好把那副平板板的表情拽出点生动的痕迹来。

然而也有些时候，铃村发现自己在下意识地回避杉田难得的微笑。他想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青涩的带着点怯生生的笑容变得复杂起来了呢，还有照片上那样踌躇着彷徨着可还是情不自禁地笑着的样子，总是牵扯出某种十分微妙的气氛。每到这种时候他就会变得尴尬起来，不自觉地就想要移开视线。抑或是和现在一样，将话题转向面前的MENU。

“唔……有新品的香草百果圣代呢，好象不错啊。说来也很久没有吃过这家的柠檬蛋糕了……草莓馅饼也很好吃……啊还有抹茶冰淇淋也大推荐。”
“啊哈哈，铃村さん真是有经验呐。那我再要一份草莓馅饼好了。”
“好。诶……不过我要什么呢……真是的，这么多好吃的东西，也太难下决心了嘛。”
“这个怎么样？”

杉田举起自己的MENU指给他看。同样是新品的巧克力慕司，夹心是奶油咖啡，上面上装饰着漂亮的水果切片，还有香蕉奶昔作赠品。铃村接过来看着，笑了笑。

“这个看上去真是厉害。不过我也很想吃酸梅布丁……”
“没关系，剩下的话我来吃掉好了。”
“喂喂，你要吃多少啊。血糖会过高的哟。”
“没关系的。”

没关系的。只要铃村さん开心就好。

杉田静静地重复着，??的眼睛就这么沉沉地注视着他，一时间室内和室外的嘈杂仿佛都被过滤掉了一样。笑容从铃村脸上消失了。有些话的确是不需要说出来的，所以他叹了口气，有点自嘲地想着这场景实在像极了肥?剧的情节。跟着又突然反省到两个大男人在甜品屋见面或许本身就有点不太正常。咬着嘴唇，他别过头去望向窗外。“杉田。别这样。”

“……对不起。”
“……”
“对不起，铃村さん觉得困扰了吧。真的对不起。”

铃村回过头去。对面的杉田低低地垂着头，老老实实地道着歉，头顶短短地竖起来的头发随着他的呼吸微微地颤抖，满是纯粹的歉意和惶恐。

这个人果然还是个孩子。铃村想。不会装模作样，不会玩弄心机。那些事情说或是不说，全然不是出于手段。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没有障壁的，仿佛一伸手就能够碰触到的真心。

然而困扰也的确是困扰。对他来说，那是一些无法回报的好意。有些东西即使被人双手送到眼前，也还是不能够要的，是要不起的。

“……算了，杉田，不用道歉……你别在意。”

觉得语塞，铃村闭上了眼睛。如果这就是避开便无法通过的道路的话。

脱轨的时间继续运转，那样让人有点窒息的刺痛感已经不是什么陌生的东西了。之前在杉田的车里吃到的PINO里面包裹着，抱着一大堆旧杂志窝在沙发里重看的影像里面收藏着。他们的时间不是DEN
LINER，他们的时间是单程的，不管是谁来道歉都已经回不去了。所以才会感到如此悲伤。

“铃村さん，别为这种事情露出这么为难的表情。”

再开口时杉田的语气已经恢复到平日里的温和沉静。转过头去招手叫来了服务生，他点了刚刚说到的那几款甜品。回过身来后，脸上现出了某种若有所思般的笑容。

“果然和樱井さん说的一样。铃村さん其实始终是把我当作普通的后辈来看的吧。”

铃村刷地张大了眼睛。杉田自顾自地笑着，手里的小勺搅动着已经化掉的巧克力芭菲。

“可是我，还没有打算放弃的意思。多么不能理解也好，我就是喜欢大我六岁的前辈。怎么办呢。”

然而铃村几乎没有留意到这一些，毫无预警的冲击让他有点应接不暇。呆了一阵，才算是暂且理清了混乱的情绪，不知不觉间握紧了的掌心里沁出了冰冷的汗水。

“樱井和你说什么了？”

他轻轻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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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of Summer


见えぬけど
闇の果てには
はないば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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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p.3


从听见声音和感觉到肩膀上手掌的触感，到反应过来是有人在轻轻摇晃他，喊他的名字，试图把他叫醒之间像是插入了一段相当漫长的空白。意识和身体之间联系的半中断状态持续了很久，铃村觉得全身都异常地沉重，连眼皮也抬不动。

“铃，起来一下，别在这里睡。”

樱井的声音。什么时候来的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也不清楚，这里是指什么地方也记不起来。直到有什么东西凉丝丝贴到额头上，才真正地让他清醒了一点。之前那种梦魇似的压迫感总算是开始渐渐消退了。

勉强地睁开眼睛。房间里开着灯，自家寓所的起居室。回来的时候好像还是下午，铃村想。记得原本只是想在沙发上坐一下，结果看来是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头疼得厉害，身上有种反常的燥热，怕是在发烧了。


“醒了么？”
“唔。”

樱井就在旁边俯身看着他，手里拿着条浸湿的毛巾。铃村伸手接过来把它敷在眼睛上面，一动不动地过了一会。毛巾蘸的是温过的冰水，凉得恰到好处。

“怎么到这里来了。”他闷闷地说。
“听说你好象身体不大舒服的样子，过来看看情况。”

铃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拿下脸上的毛巾。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啊。”
“我消息灵通嘛。”

叉着手，樱井扭着头看向他，口气很有点架月裕一式的本大人无所不能味道。铃村挑挑眉毛，不过马上便想起几个小时前在电王的录音现场经理人似乎是和岩田さん那边通过电话讨论工作的事情，另外最近要收录的几话D-Grey
MAN里似乎也有神田和克劳利的戏份。

“好一点了么？还没吃晚饭吧。等下我去做好了。”
“你自己吃就好了。我没有什么胃口呢。”
“不行。发烧也不能不吃饭。粥和水果总归可以吧。”
“……水果？”

印象中家里早已经没有什么水果了。对此樱井只是笑了笑，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瘦高的背影晃晃悠悠地走向厨房。不一会又晃晃悠悠地回来，手里端着盘切好的西瓜。

“锵~西瓜IMAGIN来了。把你的愿望说出来吧，不管什么都替你实现。”

“西瓜IMAGIN？你？算了吧，是骗人眼镜IMAGIN才对吧。……喂，样子可真够糟糕的。”

铃村指的自然不是西瓜。西瓜切得整齐又漂亮，红艳艳的瓜瓤看上去就十分多汁可口。然而樱井就显得有点狼狈了，脸上油亮亮的全是汗，背后也明显湿了一大片。原本就是容易出汗的体质，房间里的空调又关上不知道多久了。

“为什么要关上呢。真是的。”一边抱怨着，铃村将那块毛巾打开，翻过面折好再递回去。这真是毫无意义的说话。他心里想着。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是在下意识地重复公式的对白用来当作掩饰，仿佛不这样做就没办法把话题继续下去似的。头仍然在一抽一抽地疼，情绪激动让他感觉晕眩，眼前一阵阵地发?。接过毛巾擦脸的樱井顺势握住了他不自觉地发软颤抖的手。

“你还好吧，铃？”
“……没事。只是有点中暑，大概……”

努力调整着呼吸，铃村伸过另一只手拣了块西瓜。瓜肉的温度也是刚刚好，凉丝丝的却又不是刺激的冰冷。甘甜的汁水滋润了因为发热而干结的喉咙，可那滋味却一点也不好受。口腔和咽喉全部泛着一股酸苦的刺痛感，真真切切的生病的感觉。

“回房间去睡一下吧。你就是太累了。和经理人安排好明天休假的事情了么？”
“休假？别开玩笑了。明天上午要和佐藤さんおぐらさん一起做对谈，好容易才把三个人的日程调整好的……”
费力地咽下嘴里的西瓜，铃村被呛到了，一阵咳嗽。

“算了，先不说明天。”

樱井小声叹了口气，又从盘里拿了一块喂到他嘴边。

“再吃一块，然后去睡一会。……疼吧？我知道。这种时候不管吃什么都会疼，喝水也一样，但是不能不吃不喝——这不是你自己说过的嘛。晚饭好了我会叫你的。”
“……嗯。”

老老实实地接过那片西瓜，铃村慢慢地一口口咬着，然后再皱着眉头咽下去。头疼得没力气说什么。虽说大概只是刚刚超过三十七度的低烧，可还是一样让他没了精神。人就是如此，有些时候恰恰是细微之处隐藏着摧枯拉朽的巨力。稍稍一碰，整个世界的根基便摇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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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蛋卷真的不能说是擅长的料理，不过这一次似乎还算成功。樱井松了口气，一抬头却看到铃村靠在厨房门口。灯光下他的脸色竟然有些灰暗，看起来身体状况的确很糟糕。

“怎么起来了？”他问道。
“躺下的话浑身都好疼，睡不着。”

因为是发烧了嘛。樱井这样想着。把盛着鸡蛋卷的碟子摆到桌上，拧开番茄沙司的盖子刚想淋在上面，铃村走过来把碟子挪到了一边。

“这样你还怎么吃啊。明明那么讨厌番茄。”
“本来就是做给你的么。”
“行了，还是我来做好了。”
“喂——”

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樱井有点哭笑不得地想要制止这个有时也很执拗的家伙。不小心力道用得猛了些，加上铃村本来也有点虚弱，被他一扯险些摔倒。连忙用肩膀撑住他，樱井小小地苦笑了一下，就着他的耳边说道。

“生病的时候不要想那么多。老老实实地让我效劳就是了。呐？”
“……这次又是什么IMAGIN啊？”

自他告白的那天起铃村对他的接触总是有些不自然的反应。然而这时或许是身体不适的缘故，虽然是紧靠着，也没有明显地抗拒。一只手扶着台案光滑的大理石边缘，一只手搂着铃村消瘦得已经可以算是纤细的身子，樱井缓缓地舒了口气。整个身体支撑着另一个人的体重，分享着略微有些偏高的体温，这样沉甸甸暖融融的真实感，好象可以无限延伸下去的时间的错觉，难以形容地让他感到塌实和安心。

“PINO IMAGIN。这样够帅了吧。”
“真会说啊你。明明就是个恶趣味的家伙。”
“……铃？”

铃村离开他的肩膀靠向身后的台案，目光定定地注视着另一方向的角落。

“为什么要和杉田说这种事呢。搞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在生气么铃？”
“倒不是这个意思。”

可明显就是不高兴。樱井想道。之前在工作中碰面时态度也格外冷淡，怕也是因为这件事情了。

“其实……铃，你喜欢什么样的类型，我大致上还是可以了解一点的。”
“所以？”

转过头来看他，铃村的目光里包含着某种说不出的意味，分不清是认可还是否定。樱井看看他，咬了咬下唇，习惯性地把眼镜摘下来握住，之后才开口。

“所以就算你会觉得我自私，我也还是希望……至少能够代替你把一些事情说清楚。”
“樱井”
“但是绝对没有随便地干涉你的事情的意思。我发誓。如果你能把它当作我和杉田两个人之间的问题的话……”
“你觉得有可能么。”
“……抱歉。”

其实樱井很少会露出十分犹疑不定的表情，即便是这时也是一样。铃村想也许歉意是诚恳的，但实际上他怕是并没有为这件事感到后悔。后悔的人反而是铃村自己。在樱井向他低头的时候他想起杉田，想起明明是无辜的另一个人。并没有想过要这么说的。也许是发烧弄得他精神错乱了，不知不觉地就任性了起来，意识到的时候也已经来不及收回了。

悄悄地伸手过去把樱井握在手里的眼镜取过来放在桌上，铃村感觉手掌心里湿漉漉的。他知道，那是樱井的汗水。对面的人半长的头发已然一缕缕地贴在脸上了，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轻轻地笑出了声音，他转手拍了拍樱井的肩膀。

“你汗出得好厉害，不要紧吧？起居室的空调开着呢，去凉快一下。”说着他回过身去拉开冰箱门查看。“呃……只剩下洋葱和青椒……记得牛肉还有剩。炒在一起可以么？”
“铃，不用了。”樱井再次把他拉住了。“我做了粥。……和你吃一样的就好。”
“……好吧。”

僵持了一会最终还是妥协了。铃村点了点头，合上冰箱门，顺势用手背抹了下自己的额头。那里也满是一层冰凉的汗水。而且似乎是因为给冰箱的冷气冲了一下，太阳穴附近又开始抽搐似的疼起来，连看东西时的距离感也变得有些奇怪，仿佛这沉重滞钝得厉害的身体根本不是自己的东西。这样子其实想做什么也都力不从心，铃村想着，长长地吁了口气。结果全身的力气就像是随着气息一起被发散到了空气中一样，头一沉，眼睛便快要睁不开了。

“铃？你还好吧？很难受吗？”

樱井的样子在他眼里只剩下一个影影绰绰的轮廓，声音听起来也意外地遥远。回响在耳鼓里的是宛如风箱一样吵闹的他自己的呼吸声，半朦胧着，铃村努力地扯动嘴角试图向樱井笑一笑。他想说不要这种表情啊，好像是又着急又心疼的样子，不值得的——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铃，这样不行。再坚持一下，回房间里去睡。”
“……不要……”

勉强地眯起无焦距的眼睛，铃村抓着他的衣服沙哑地喃喃说道。

“身上好痛……别动……就这么过一会好么……别动……”
“好，好，知道了。我不动。”

樱井的肩膀再一次承受了铃村的重量。只有额头贴过来而已。靠着身后的案台向前半倾斜着身体，俨然是凭借着仅有的三个支点莫不危险地支撑着，但就是不肯倒下去。冰凉的大理石，自己，樱井。似乎同这个世界的交集越少，辛苦也就越少。

在樱井的肩窝处铃村合着眼睛静静地吐着气，模模糊糊地想着自己的呼吸这么热，一定会弄得他越发地大汗淋漓。然而樱井真的一动也没有动，也没有用手去碰触他，的确让他感觉镇定了不少。他想算了今天暂且任性一下吧，只一会就好了。这个念头如同开锁的钥匙一般解开了栓住意识的那根缆绳，他的神智开始像小船一样渐渐地在眼前那片?暗的海里越飘越远。完全睡过去之前最后的印象，是扫在脖颈上带着体温却并不让人厌恶的呼吸，还有轻轻地，印在耳边廓上的嘴唇潮湿温润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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